《1983年看守所和监狱的人们》
第4节

作者: 721109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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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跟他闲磨牙,就想着今天老天开眼了让我碰上了这个卑劣的小人,不能平白无故地方过他,得好好整整他,出出当年的一口恶气。一看他骑的破自行车,立刻有了主意,我一脸正气地说:“说!自行车从哪儿偷的?赶快交代,别让我动手。”李恕权明白了我是故意找茬,也只好涎着脸说自行车是他家里的,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劈脸又是几个嘴巴子,只打的他是顺嘴角流血。见这种情况,我想他明白今天落我手里注定讨不了好去,只好委曲求全嗫嚅着说:“你说啥是啥。”这时自行车道上已堵了很多车子,人车还在不断涌来,越聚越多。我对围观的人群大声说:“这个坏蛋偷自行车被我给抓住了,现在咱们就开个现场批斗会,一是杀杀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二来也让群众看看这个犯罪分子的丑恶嘴脸。然后薅着李恕权的后脖领子上了便道。他回头想冲我说什么,还没待他张口,我便劈脸一巴掌,他只好一句话不再讲。到了便道上,我让李恕权面向大街站好,让跃辉和皮皮把自行车举起挂在他的脖子上,喝令他低头,冲围观的人群喊:“对这种危害社会的犯罪分子,我们革命群众可以搧他、吐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做坏事,我先做个示范,大家可以踊跃加入啊。”说着我冲李恕权脸上又搧了一巴掌,接着一口吐沫吐在他身上,然后闪出地儿来让后面的人接上。跃辉跟上,先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使劲清了清喉咙,一口浓痰吐在李恕权的脸上,李恕权没敢擦,让那浓痰就那么挂着。后面的皮皮见李恕权的脸上有了跃辉的浓痰,不好下手打,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在他脸上吐了一口。文文接上如法炮制。有些社会上的朋友也嬉皮笑脸地加入进来,参加这场游戏。李恕权老老实实地低头站着,脖子上挂着自行车,一声不敢吭。围观的人群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但是没有加入进来。李恕权当大队书记的时候就“玩人”,在监狱里用另一种方式“玩人”,现在被我以这种文丨革丨式的玩法结结实实地给“玩”了一把。

  去福建石狮的事我提了好几回,跃辉和皮皮只是一个劲地往后拖,文文态度模棱两可。他们觉得现在天天上街,有吃有喝有收入挺好,不想再去遭那份罪,可我觉得这敢许是一条好过拎包和偷钱包的道哪,应该去看看。最后我和他们摊牌了,就明天走,几人看我态度坚决,只好同意。我对他们说了,从监狱出来后还没有出过门,一方面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顺便看看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答应领我们去的人变了卦,推脱说这段时间有事去不了。我下定决心没人领着也要去,那人见我去意坚决,就拿过来了几条像是部队战士背在胸前子丨弹丨袋样的东西来,说是进的火机要装在这里面,然后穿在身上,外面再套上大点的外衣。这些东西火车站和车上查的很严,真要查住了,东西肯定得没收。又给了我一些什么火机好销和大致的价格作参考。

  户口这段时间没顾上上,身份证自然就没有了。我让他三个都带上释放证,要是碰到个检查什么的也好应付一下。车票决定不买了,找了个朋友把我们带上车,到了车上再说。我让哥几个把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两万多元钱都带上,能多上点货就多赚些钱。一想到这可能即让我们发财还不用担心犯事的路子,我心里不禁有些憧憬起来。就这样一行人高高兴兴地上了车。

  上了火车一看傻眼了,车厢里到处都是人,连过道里也站满了人,跃辉和皮皮不干了,转身就要回去,被我连哄带劝地劝住了。我说再怎么样也比蹲大狱强吧,几人说,那是。可是站着也不是办法啊,皮皮一瞅就行李架上还有地儿,踩着椅背把行李架上的那些行李重新归置了一下,给自己腾出了一块地儿,身子一窜就上去了,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了。我一看这倒不赖,在对面行李架上也同样给自己拾掇了一块地儿,也舒舒服服地躺下来。跃辉和文文最后在上下车的过道里挤了一块地儿,在地上铺了一层报纸,也将就着半躺半卧。晚饭是我们带上车的扒鸡等熟食,哥几个又吃又喝热热闹闹地解决了火车上的第一顿饭。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火车上开始查票。我指着车厢口那帮查票的人对哥几个说:“咱们谁都不准补票,谁要是逃不了票让他们查住了,下了车所有人的行李都他一人背。”大伙都说好,旁边的旅客都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饶有兴趣地看我们如何逃票。
  我已想好了逃票的办法,我向已经熟识的旅客借他的车票用下,转身朝车厢口那儿正在查票的一干人走去,让那帮人看了一眼车票,说要上厕所就过去了。我转身找已经检查过车票的旅客帮我把票还回去,那人心领神会地冲我一乐,帮我还票去了。不一会,跃辉拿着同一张票也过来了。帮忙还票那人都笑成那样了。等到皮皮再拿着票过来的时侯,查票的一伙人怀疑了,对皮皮说等会儿再上厕所,皮皮一听火了,说:“拉屎撒尿能等吗?”那人说:“要不你去后面的厕所。”皮皮一听不干了,说:“我就上这边的厕所,不让我去,我在这儿就地解决!”说着就解裤带,旁边的车长一看碰到个泼皮,不想招惹他,就打圆场说:“好了好了,让他过去。”

  我们已经过来的三人站在这头这个乐啊,等着看文文被揪出来,等了半天直到查票的人走出了车厢也没有发现文文被查住。当我们走回去时,看见文文正艰难地从座位底下往外爬,我们看着他的狼狈相就乐,引得周围的旅客也都开怀大笑。
  从我们这里到福州得在南昌倒一次火车才能到,到了福州转乘中巴才能到石狮。到福州时,我们四人提着行李从行李房那穿过走出了车站,从上火车到下火车,四个人都没有买票。
  到了石狮我们四人就傻了,天哪!这儿还是社会主义中国的地盘吗?街上到处是卖黄色画报和扑克的小贩,见到外地模样的人就追着推销。有些人鬼鬼祟祟地站着,遇见有男人经过就凑上前小声说:“打炮,要吗?”这里人们的富裕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家家是三四层的小洋楼,摩托车多到如过江之鲫,不时从我们身前掠过。这里和我们所在的城市反差太大了,让我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回到旅馆几人坐在那里发呆,好半天才互相看看,确定我们看到的是中国的地方,是实实在在的真情实景。

  回过神来的我提议:就他妈被资产阶级腐蚀一把,体验一下他们腐朽堕落的生活方式!先从打炮开始。我的提议让大家立刻来了精神,皮皮说:“要在这里把我们从大狱里带出来的棒子面‘怂’全放出去,换上大米白面和大鱼大肉的‘怂’。大家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这里的旅馆都兼着拉皮条的活计,赶紧叫来旅馆的老板,让他赶快给我们去找小姐,老板到附近的旅馆转了一圈,领来了两个小姐让我们完成了社会主义生活方式向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过渡,我们几个逃票省下的钱也就到了别人的口袋里了。

  先完成了过渡的跃辉和文文等不及我和皮皮完事就自顾自地上街去了,完事后我和皮皮左等他俩不回来,右等还是等不来,都过了饭点很长时间了,两人才回来。回来后两人低头耷脑地一句话不说,我心里就猜出两人有事,一问,两人道出刚才出去后发生的事情。
  两人从旅馆出来后沿街道闲遛,不断有人向两人推销黄色画报和扑克。掩不住好奇,两人决定买上几本带回家让朋友们也开开洋荤,那人解释说那东西还是有查的,不方便带在身上,要跟小贩到“方便”的地方去取。两人一想现在也没啥事,就跟着小贩到了一所有着四层小楼的宅院,接着上了三楼一个房间。当他们进去时屋里有几个人正在那儿玩扑克,其中一个人把三张扑克牌在面前的桌子上倒腾过来倒腾过去,放好后离手,旁边的人就押钱在认准的其中一张牌上,如果押中的话,那倒腾牌的庄家就赔付给押中的人所押注等额的钱,要是押错了庄家就把押的钱收走。那庄家动作很慢,使押注的人轻易地看出破绽,押注的人轻轻松松地就赢了。跃辉和文文只看了一遍就明白了规则,看到其他人轻易地就赢了庄家几百元钱,旁边的人开始撺掇两人玩玩,禁不住也心痒起来,开始拿钱出来押注。这一下不要紧,明明看得真真的,哪知翻牌后偏偏不是自己要的那张。此时哥俩已经完全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看看输了已然不少的钱,两人有些急眼了,开始加大投注钱数,哪知越是急,越是下大注,越是输。到最后,两人输光了身上的一万多元现金,沮丧地回到旅馆。听了两人的讲述,我怀疑他俩是被那帮人给骗了。那个领他们买黄色画报的人后来就一直没有出现,看来那人的任务就是专门领人上套的。听我这么一说,两人仔细一回忆,也觉得不对劲。我急忙问:“还能找到那家吗?”两人说:“大概能。”我说:“那就赶快!”四人匆匆出旅馆。

  路上在一家土产商店停下买了四把杀猪刀,一人一把带在身上。两人凭着记忆摸索到了那家“玩钱”的宅院,我们一头闯了进去。
  门口有人看我们进来,急忙伸开双臂拦住我们,被我一把推开,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进了院子。被我推开的人大声地喊起来,说:“这是私人宅院,你们要干什么?”随着他的喊声,楼上楼下涌出来六七个汉子,手里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木棒,把我们围在院子的中间,一个个凶巴巴地瞪着我们。我赶紧把买来的杀猪刀取出来握在手里,跃辉、皮皮和文文也把刀子亮了出来。我高声喊:“今天要是不把骗我们的钱交出来,这个院子里的人谁他妈也别活!”

  对方七嘴八舌地竞相说话,意思是都不认识我们,再在这里撒野就对我们不客气,但看不出有动手的意思。我心下寻思,如果要不回我们的钱,看来我们要在这异乡大打出手了,一旦动手,我们只能痛下杀手,否则我们出不了这地界。我用眼睛瞄着对方那几个人,盘算着等我忍不住时要先拿谁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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