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看守所和监狱的人们》
第6节

作者: 721109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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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三人到了纺织学院,从大门口穿过一片教学楼后到了空旷的一大片操场,穿过操场,径直走到花园派出所关押跃辉和文文那片房的后墙下。我们一看就乐了,这个地方太适合从后墙挖洞营救他们了。那墙的前面还有一个七十年代挖的防空洞的出入口,遮挡住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活计,不引起操场上晚上出来跑步或者是谈恋爱的学生们的注意。那个防空洞出口高出地面两米,向侧面逐渐低下来,直到从地面消失。我紧跑几步从防空洞出口斜下的一面冲上最高处,站在上面向派出所里张望,能看到对面民兵房间的窗户。我把大山招呼上来,指着派出所让大山看,说:“你再去一趟派出所,给我指出关跃辉和文文房间的具体位置,我在这里看着,闹准了以后,咱在这墙上掏个洞,把他俩给救出来,不能让哥们在里面遭罪不是。”我用力在大山肩膀上一拍,用信任的眼神看着他,大山用了一个让我放心的表情冲我点点头,转身去了。我下来,和皮皮一起走到那后墙下看那墙的结实程度。墙是用红砖垒砌成的,外面用了水泥勾缝,砖和砖之间用白灰沙子粘合。只要工具凑手,一夜功夫能把二人给救出来。我和皮皮商量了用到的大锤、手锤、撬杠、扁钻等工具,叫皮皮去找来。皮皮匆匆地去了。

  我又上了防空洞出口的顶上,等着大山给我指出关押两人的具体位置。不一会,大山出现在派出所那边,似乎和人在说话,但他站在那儿又举手又拍自己,动作夸张,我赶紧比照他站的位置在下面的墙上认定一个记号,从上面下来又用砖头画出来一个大圆圈。
  不大工夫,大山回来了。问我:“看清我站的位置了吗?”我说:“看清了,这不已经做好记号了吗。”我用手指着画好的圆圈。大山又乐滋滋地说:“关他们的这排房子只关人,派出所的人都在这排房子的对面那边办公,弄出多大动静也没事。”
  一个多钟头以后,皮皮带着家伙什来了。大山一看更乐了,说:“家伙带的还真全。”
  我们立刻开干,我先用一把随身带的短刀在作着标记的墙上中间的一块砖缝间用力划,把一块砖四周的水泥缝刻出缝来,然后插入扁钻用手锤敲,就这样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第一块砖从墙上弄下来。扩展起来就快了很多,用撬杠一撬就能撬下一大块来。这时墙那面的跃辉和文文已经知道我们在后面墙上掏洞救他们了,不断用拳头敲击墙面回应我们。又过了一会,终于打通了一块砖那么大的一个洞,和里面说上话了,里面俩人一个劲地催,快!快!快!可是里面那层墙面用的是水泥,特别难搞。我急忙安慰两人:“别急,别急,不差这一会儿。”文文还直给出主意:“不是有大锤吗,用大锤直接夯吧!”我赶紧说:“这都夜深人静了,咱们功夫大点,不出差错地出来,好吗?你俩坐在这儿,用后背挡住洞,别说话了,我们抓紧干。”俩人这才安生地坐下。

  我们三人倒着班地干,洞口一点一点地扩大。凌晨四点多钟,这时已经是曦光微露了,我们终于挖开了能容一个人钻出的洞来。里面的两人急不可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钻出来,我们这边连忙又拖又抱地接下他们。
  我让皮皮和大山把工具扔远一点,我领着跃辉和文文一溜小跑地越过操场,只在过大门口时稍稍放慢脚步。骑上自行车,我和皮皮一人带一个,一路狂奔,回到了租住地。一进屋,几个人就横七竖八地全躺下了。
  我满以为这次事件就以这麽一个让我们有惊无险的的方式结束了,殊不知跃辉说出派出所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和基本情况了。原来才到派出所的时候跃辉和文文一口咬定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后来又看到娃子和大山两人来探听消息,知道我们在外面想办法活动人弄他们出去,一时还沉得住气。娃子和大山前脚刚走,后面就来了个东安分局的民警到派出所来办事,一眼就看见了跃辉,跃辉紧躲也没躲过去。这人几年前跃辉和他打过交道,不巧在这里碰上了,那人乐呵呵地叫出了跃辉的名字,问他又犯了什么事,把跃辉气的啊,直运气。所里办这个案的民警乐了,冲着跃辉和文文说:“看你这回怎麽往下编。”

  跃辉见瞒不下去就和他们贫上了:“我现在正用这个名字报名参军哪,以前的名字不是政审通不过吗,这也不能代表我又犯什么错了,这是两码事,你们可别搞混了。”
  那办案的民警说:“这下搞不混了。”
  大伙一听事情没完,刚才的兴致下去了不少。我赶紧安慰大家:“咱现在人在外面就是最好的结果,派出所的人就得想方设法地抓咱结案,抓不住咱,他就得求着咱们露头,好把事结了。咱要是想结了,就托好人,说好处理结果咱再去,说不好咱还是不露面。咱要是不想结这事,咱就一直不露头,什么事一拖,时间一长什么都拖疲沓了,谁还顾得上咱们哥几个。话说回来,跃辉和文文在询问笔录上说的都是点子屁话,什么也说明不了,咱们这一段就小心提放着别被这个所和这个分局逮到,那就屁事没有。”

  大家一听我这麽一分析,知道没多大事,立刻就来了情绪,有说有笑起来。
  其实我还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怕影响大家的情绪。跑人是个大事,按说是要往上报的,也有些具体的规定,严重的话所长的乌纱就可能不保。要是这样的话,那抓捕我们的力度就小不了。但我还是相信,人在外面有法可想。我还有我的兄弟们始终坚信,除非没有办法,否则绝不过没有自由的生活。
  出了这次逃跑的事儿,东安分局上我们四人的家里掏过我们几次,我们才没那么傻,等在家里让他们抓,可是也不怎么敢明目张胆在街面上露面了,整天白天窝在我们租的房间里,晚上才出去。文文的朋友曾亚樵以前是本市歌舞团的演员,现在下海了,成立了个小型的歌舞表演队,在一些小城市和县城里巡回演出。由于有省歌舞团的一些演员助阵,每到一地也能在当地引起一些轰动。现在正在家修整,两三天后就要到一座县城去巡演。他跟文文说,要他没什么事就跟团到外面散散心,吃住也花不着钱。文文和我们大家一说,大家一想,反正现在在市里也不能无所顾忌地抛头露面,不如出去转转,兴许还能勾引几个漂亮的唱歌跳舞的小姑娘。这一来,大家来了兴致,都对这次出去有了美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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