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收审站、看守所一样,这个大房间里,除了统治者,其他人都是臣民。人被抓进来时,丨警丨察已经把他“洗”的干干净净的了,有人身上个别的漏网的钱物,那就成为这个屋里统治者所有了。
“小贵州,唱个歌给几个老大宽宽心。”义子一发话,从人群里立刻站起来一个精瘦的南方人模样的小伙子,张口就是一首当下流行的歌曲。唱毕,坐下来时颇费了点力气才把自己“弄”坐回地上。当我们去小解时,还没有等我们有所动作,紧挨着茅缸坐着,专门被赋予了看守茅缸重任的人已经把茅缸盖子拿开,等你解完手,盖子立刻被放了回去,然后他又用另一只手里的抹布在茅缸上擦拭一遍,擦掉落在上面的尿液,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娴熟极了。每顿饭菜是两个馒头和两根咸菜,我们不用吃这些,义子会拿出搜刮来的钱,让工人民兵单独去外面买来我们想吃的饭菜。不是什么大要案,我们晚上一般不会被叫去提审,到了晚上还会让值班的民兵买点酒肉,我们几人还要吃喝一通再睡。我们几人睡在铺上,剩下的人们继续保持白天的姿势-------坐着睡觉。
我们几人分别被提审了三四次,跃辉和文文还是坚持以前的说法,什麽都不知道,不管对方怎么问,也都是不知道怎么回子事。当对方问到没事你们怎么还逃跑的时候,跃辉说,怕被你们弄成冤假错案,才跑的,你们现在别给我机会,有机会我还跑,我可不想被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问到皮皮时,皮皮也是这麽个说法,问案的人急了,说:“抓你的丨警丨察亲眼见你偷来着,你还不承认,你不承认也能处理你。”
皮皮说:丨警丨察也有认错人的时候,也还有诬陷好人的坏丨警丨察。问他的人说:不怕你不说。然后把绳给皮皮上上了。一绳下来,皮皮身上的汗湿了一地,像虚脱了一样。完后审他的干警又用细绳把皮皮的食指和中指紧紧地捆住,然后用力在捆紧的两指之间插进去一根筷子,然后转动筷子,筷子的一端是四面有棱的,转不了几次,两指间的皮就掀开了,血染红了筷子,当真是痛不可挡。皮皮回来后叙述说:“我就开始骂上了,‘我c你妈,c你十八代祖宗,除非你弄死我,你不弄死我,我要有一口气,出去以后我就告你,扒不了你这身皮决不罢休!”不知是皮皮的这些话起了作用还是办案的人看实在问不出口供,停止了刑讯,送他回屋了。
我推得更干净,在四人里只提了我一次就让我回来了。还顺带问了一下谁挖洞救的跃辉和文文,我给他来了个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我心里暗自发笑,前面盗窃的事情还落实不了,后面逃跑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在我们屋子的外面,是看押人呆的观察室。除了民兵以外,抓进来的女人不往我们呆的里面关,就在那屋的坐着。墙的三面放着长椅,晚上那些女人就睡在长椅上。没有放长椅的这面墙的后面就是关押我们的房间,这面墙上开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窗子,看守们就通过这扇窗子向里观察我们这些人的动静。外面的长椅上躺着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长时间一个姿势躺着一动不动。义子见我对那个人好奇,就对我说:“那个人是东北的,两个月前在咱们这儿的市场里掂包,被分局的人给打了个现行。包里有八千多块钱,据说失主和摊位上的老板都指证了,这家伙就是死扛着不认。才来的时候天天提审他,每次都是給打得身上乱七八糟的。后来改成两天一次,现在是一个星期两次。先头问案的丨警丨察上来还来一套政策攻心的话题,现在提审他时都省略了这些话,两个人话都懒得说,互相看一眼,说一句:开始吧!然后就是一套不同花样的刑罚。这家伙,骨头茬子真硬,生没有一句软话。现在走道得扶着墙,一点一点地蹭着走,尿尿都是红色的,尿血。听民兵说,这两天要带他去医院看病哪。”
日期:2009-06-24 15:59:25
对我们突然被抓这件事,我问过文文他告诉过亚樵我们有事在身目前躲事吗?文文说亚樵问起过,他觉得没有对亚樵隐瞒的必要,就和他说了。文文说:“我和亚樵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我可以保证我们被抓和亚樵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说:“我也一点都不怀疑亚樵,怕是亚樵会和剧团里其他人讲起我们的事,那个人我们又把他得罪了,他给咱来个阴招也是可能的。”
“安小利!”那哥仨异口同声地冒出一句。
我其实想到了是安小利出卖了我们,也想到了文文把我们的事情露给了与这件事没有丝毫关系的亚樵。这件事是文文口风不紧让我们处于危险的境地,又是我逞一时之勇得罪了安小利才有此番磨难。经过了五年大狱磨练的我们几个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哪?教训深刻啊!现在我们的处境非常尴尬,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不需要向谁说明,公丨安丨局直接就能把我们劳动教养。现在我们几人都在里面,外面没有一个替我们上下活动的人。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就是我们自己,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下。
亚樵通过关系进到里面看过我们,看得出他为我们在他那儿被抓满怀歉疚,我们反过来开始安慰他。我们没有告诉他是安小利出卖了我们,怕透出风声让安小利知道了逃之夭夭,我们在要找他岂不是大海捞针般困难。
外面房间里躺着的东北人今天早晨起来被带出去看病了。中午的时候,带他看病的工人民兵回来了,东北人没有随他们回来。我们问起来是不是住院了,民兵笑而不答,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到了晚上,义子给他俩五十元钱,只让他们买只值二十块钱的东西,完后再问东北人的事情,他们才道出实情。
早晨的时候,一个民警带着他两个民兵“押”着东北人到省医院看病。只挂了个号,民警就对他俩说:“我先走了,你两人在这儿看着,要是这小子跑,你们谁也别管,随他去,只当看不见,完事后自己回去。”说完自顾自地走了。剩下他俩想走又怕有意外,只好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东北人起初还有些奇怪,慢慢地悟出了其中的变化,开始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地走出了医院。两人看着他走远,才回来复命。东北人伤的不轻,用这种方法解决,不失为最好的,麻烦最少的解决方案。
关我们的这间屋子的窗户上安装了结实的铁栏,众目睽睽之下通过窗子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放茅时两人一副铐子铐在一起,厕所门口有人把守,要跑也是机会渺茫。再说关押人的牢房是在分局的院里,即便是从屋里跑出去,到院里时还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加以利用,分局里的汽车需要经常清洗,清洗汽车的工作丨警丨察们是不屑一顾的,每逢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叫几个关押人员去做这些事。我们来后没几天就碰上了这个机会,又有丨警丨察叫人去干活,我使了个眼色,我们四个人来到了大院里。擦洗车子不用带铐子,找个机会蹭到离大门不远的地方,一起撒丫子走人,以我们当年年轻力壮的身体条件,恐怕民警和民兵追上我们的几率很小。当我还在庆幸机会难得的时候,碰巧碰到负责审我们案子的丨警丨察办事回来,一见我们在院子里,忙不迭地亲自往回赶我们。这个时侯跑,成功的机会很小了,无奈我们只得被迫返回牢房。那个丨警丨察紧张地大声训斥看守我们的民兵,对他们说我们这几个人精于逃跑,前几个月还挖洞跑来着,以后对我们要严加看管,在外面干活这类事千万不要让我们几个做。我心里这个骂呦,偏偏这个时侯出来个扫把星,坏了我们的好事。逃跑看来非常困难,只能另想它法。
这段时间审案的也不提审我们了,这不是好事,没准儿已经给我们报劳动教养了,正等着市局劳教委员会批哪。我和看押我们的民兵说,让他告诉负责我们案子的民警我想和他们谈话,和我们已经混熟了的民兵去见了负责的民警,转达了我的话,那边回话过来:要是准备交代了可以见,要是其他的一概免谈。把我气得••••••看来我们几个真成了没主的爹了。
窗子上只剩了一只风勾在上边被风吹得摇晃,我看着看着,突然一个想法在脑中闪过,精神为之一震,马上开始往下拧这只铁质的风勾。没费多大功夫,我就把它从木窗上旋了下来。这只风勾一端用来勾住窗扇,几近一个S型,我又想办法把他尽可能的搞顺溜点。
看着大家不解的神情,我狡黠地一笑,把几人叫过来,头碰着头跟他们说出了我的想法:我们中的一个人把这个铁钩子吞吃到肚子里。我们这个案子不大,又没有我们的口供,按说丨警丨察没办法处理,但是碰到这类情况,即便是没有证据,公丨安丨局也有权利劳教你。由于肚子里有铁钩子,劳教所不愿意收留没有劳动能力的人,收审站也一样,分局也不会再让一个可能给他们带来很大麻烦的人长时间关在局里,这样一来他们就让你办取保候审,人就出去了。即便是他们坚持整你,也要先给你看病,在医院里,逃跑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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