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鸟儿几声婉转的啼鸣,唤醒了梦中的江涛。睁开眼的一刹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怎么一丝不挂地搂着允儿呢?
他轻轻下了床榻,小心翼翼地为允儿盖好被子。
走到窗前,看着窗格外面模糊的亮光,他悔恨交加。
他用拳头恨恨地砸了砸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语道:
“我江涛是个畜生!”
县令派人请二位公子一同视察县里的学馆,江涛心不在焉,允儿倒兴致很高。
出了县衙大门,绕着东墙根走不到一里路,就到了学馆。学馆的建筑,显然比县衙还要考究、古老。
眼前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四柱三门。石柱下座为长方石条,上有扇形夹柱石;横梁立柱卯榫套接,以雀替加固;中间匾额镌刻着四个遒劲稳重的真书大字——大德敦化;主次边楼由斗拱支撑,中间檐顶饰有二龙戏珠青砖雕样。
石牌坊中间石柱镌刻一副楹联,其文曰:崇文修德兴教化,尚武安民保家邦。
走进学馆,绕过照壁,正中间是孔庙大殿,左右各两列人字顶青砖瓦舍。大殿前左右两棵松柏,主干合抱之粗,枝叶郁郁葱葱。
孔庙大殿建在黄土夯起的土台子上,全木结构。梁柱端耸,擎举屋宇;卯榫勾连,严丝合缝;斗拱林立,椽檩栉比;飞檐四展,翼然凌空。无雕梁画栋之奢华,有肃穆凝重之气韵。
二十名生员着白色汉服,拱手而立,列队恭候于孔庙前,欢迎学官大人莅临视察。
学馆助教诚惶诚恐向县令大人行跪拜礼后,一行人缓步入孔庙,对着夫子像跪拜叩首,作揖焚香。
礼毕,生员告退,进入学舍诵读经卷。江涛此刻才渐渐有了兴致,仔细地观察学馆的建筑布局,不时询问县令大人。
“大人,这学馆怎么只有二十人呢?”
“刚公子有所不知,本县属中下县,朝廷只下了二十人的定额,不可多招一人呐!”
“那这二十人一定是不同寻常的学生了?”
“那当然,他们都是从各个乡学、私塾学子中挑选出来的优秀生员。年龄在14-19岁之间。”
“女子能上学吗?”
“哈哈,刚公子问得有趣!自古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娃最要紧的是女红、厨艺二事嘛!”
“郑公子”听了连连向江涛递眼色,表达对县令的不满。江涛生怕她多言。
“大人,这生员们食宿都在这里吗?他们现在都读写啥书呢?啥时候参加考试?”
不料“郑公子”问的一连串问题,都是江涛想要问的。
“看来郑公子有想法,很好。这些生员,平日里吃住都在学馆,几个月才会一趟家,那边就有专门的宿舍、食堂,本县学馆纪律严明,有口皆碑。”
说到这里,县令大人捋捋小胡子,露出得意的神情,“这二十个生员,平时诵读的是‘五经’,当然还有《论语》《孟子》《道德经》等等。除此而外,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也是必修课。”
“他们即将要进京参加‘春闱’考试了,这不,都在废寝忘食地温习功课呢。——哎,郑公子想不想上本县学馆呢?”
“当然想啊,可您收我这个学生吗?”
“当然收了,只要你在州里考试中取得好成绩!”
说到科考,县令大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接着问江涛:
“本官冒昧问一句,刚公子现是啥出身?”
江涛连忙摇摇头回答:
“惭愧,实在惭愧,在下至今一介白衣呐!”
“刚公子过谦了,我看明年春闱,本县可以举荐你去参加,公子意下如何?”
“谢大人!在下恐怕才疏学浅,辜负了大人的一片好意!”
县令的话,让允儿怀恨在心。这倒刺激了她,下决心跟着刚大哥习字学问,证明证明女子哪点也不必男儿差!
江涛更是动心了,踌躇满志。
他还真想一试身手呢!
二人跨上枣红马,同县令大人拱手告辞。策马扬鞭,来到“金城书肆”。
挑来挑去,江涛最终选定了一套太宗朝中书侍郎颜师古校定、国子监祭酒孔颖达撰写义疏的手抄卷轴《五经正义》。点一点,总共一百八十卷,整整装了两麻袋。
“郑公子”惊诧得瞪大眼睛:
“天哪,这么多书,啥时候才能读完!”
“我说‘郑公子’,‘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你听说过吗?”
“郑公子”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江涛精心挑选了一套笔墨纸砚。笔是宣笔,墨为易县松烟墨,纸是本地麻纸,砚为洮砚。
“刚大哥,你真要办学堂?”
“那还有假?”
江涛挠挠脑门:“不过,要等攒够了钱再说。这书啊,我教你先读,怎么样?”
“那不把刚大哥教得累个半死才怪哩!——哎,你这会儿肚子饿了吧?”
“饿得咕咕叫咧,咱瞧瞧这城里有啥好吃的。”
孟春时节,黄沙漫天的金城也悄悄染上了绿意。两个人,一匹马,马背上驮着两口袋书。他们东张西望,在城里像没头的苍蝇横冲直撞。
这边杨柳青翠,掩映着青砖瓦舍;那边榆叶碧绿,装点着茅椽蓬牖。偶尔见一两棵桑树,几个顽童爬上墙头去捋桑叶喂蚕宝宝。
花褪残红,青杏满枝头,看着都让人酸得皱眉。桃之夭夭,毛茸茸的小毛桃,探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新鲜的世界。
“对了,我记得老伯说过西市有不少饭庄,还有胡人的店铺哩,要不咱去看看?”
经过一座新建的大理石坊门,二人来到了西市。虽在大唐疆土,眼前却一派异域风情。
偌大一快空旷的场地,满眼都是驼市。站的、跪的、趴的,负重的、栖息的、等候的,驼峰高耸,驼铃叮当。
它们身旁,摆满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什。长袍短褂、金发碧眼的异域商贩,操着憋足的中原话,还夹杂着些兰州方言,阴阳怪调,吆喝着,叫卖着。
“公子,犀牛角梳子,买上一把给公举梳头吧!”
“两位公子快来看,玉镯子、玉坠子,金镶玉、银镶玉,货真价实的和田玉,假一赔十快来看喽!”
“胭脂,来自草原的胭脂。抹一抹,瞧一瞧,不美不要钱!”
他们的滑稽样,惹得“郑公子”捂着嘴笑个不停。
“这位公子模样挺俊,不如买上几色胭脂抹一抹,打扮打扮,保准娶媳妇不要钱!”
头戴毡帽身着羊皮马甲脚蹬长靴的老板,对着“郑公子”开玩笑说。
“咋样,郑公子?”
“我看这位公子哥抹上才俊俏哩!”
“少公子,我就算嘞。不如给你嫂嫂买几支,她一定喜欢的!”
江涛也开了个玩笑。
“叫你坏,叫你坏!”
“郑公子”在江涛身上拳打脚踢,撒起娇来了。
“哎,我说这位公子,大庭广众之下,咱可得注意形象啊!”
江涛挑了几样胭脂,有涂脸蛋的,还有抹嘴唇的。允儿嘴上虽说不需要,可心里早已记着刚大哥的好了。
穿过驼市,向左拐个弯,是一条巷子。两旁饭庄酒肆茶楼客栈一座挨着一座,招牌五花八门,幌子随风招展。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