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天城里会有口外的商人用牛车载着埋在瓜蔓里叫卖,一颗差不多五六十钱。这个价钱布衣百姓哪里能吃得起,只有官宦人家才可以享用。
甜瓜才是南山岔人最熟悉的瓜。甜瓜苗长得更快,瓜蔓一探出头就连米昼夜向四面八方疯长。深绿色的叶子毛绒绒的,长满了小刺。
老大挑来两大木桶井水,用木杓洇瓜窝,江涛和老伯到河滩里挖了两麻袋细沙,赶着毛驴驮到田头。
江涛揋了几窝瓜,郑老伯看了质疑道:
“这沙子揋住,瓜苗会不会更缺水?”
“老伯,是这么个道理,揋了沙子,太阳暴晒时下面土里的水分上不来,下雨时,瓜窝子边上的水却能渗下去,这样瓜苗就不怕旱了!”
“还真是这么个理咧。”老伯想了半天,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村子里有几户人家也学着刚公子这样做,也有一些人说,下面揋沙子会烧死瓜苗的。
郑老伯家的冬麦长势越来越好,大叶撒开绿得发青,麦秆比周围的春麦健壮得多,高出了一截子,抽穗也早。
“要是年前跟着刚公子把冬麦种上该有多好!”
“我看这刚公子就是眼光长远,有本事,你还不得不服!”
“今后他刚公子种啥,我就跟着种啥。”
没过几天,甜瓜西瓜都跑蔓了。揋了沙子的瓜苗长得分外快,每一株瓜苗四周都探出了许多瓜蔓。
江涛将盐坊和学堂的事统统交给允儿,学堂的事自然有韩胜协助允儿。他得亲自到山里教乡亲们掐瓜。
“瓜蔓太多,营养供应不上,结的瓜蛋子虽然多,但都长不大。这样还不如每株留他个三根蔓。”
江涛给老伯和老大耐心地讲解,“另外,一根蔓上结的瓜离根最近的肯定长不大,第二颗瓜最好。所以我们留下第二个瓜蛋子,还要把瓜蔓上长出的斜叉掐掉。”
和以往一样,有人观望,有人模仿。
不少人心存疑虑,因为在大伙儿看来,瓜蔓越多,分叉越多,结的瓜就越多,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懂哩!更何况长那么些蔓多么不容易!
“刚公子,你敢不敢和我们打赌?”
“打啥赌哩?”
“当然是甜瓜喽!”
“你们说,咋们个打法?”
“如果没掐的甜瓜产量高,你给我们每家分二斤精盐;如果掐了的产量高,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如果你们输了,就得每人给盐坊义务出一个工,咋样哩?”
“好,一言为定,还是让保长给咱作个保吧!”
有了多次成功经验,郑老伯虽然心里还有疑虑,可他还是同意了江涛的做法,照江涛说的去做。
这天一大早,里正张有年骑着大白马赶到了南山岔。
他先去了保长家,让保长来请刚公子说有要事相商。
因为强娶允儿的事,江涛对张有年没有什么好感,可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保长家,他想看看张有年又要耍什么花招。
“刚老弟,多日不见,无恙否?”
张有年满脸堆笑,带着一副沙葫芦破嗓子甚是殷勤地客套道。
“托里正大人的福,好着呢!”江涛的回答绵里藏针。
“过去的事哥哥我确实做的过了火,今儿个我正式陪个不是,还请老弟见谅!老弟的能耐,着实令我钦佩!”
张有年红着脸膛抱着拳,态度还蛮诚恳的。
“没什么,郑允儿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
连江涛自己也没有想到今儿个咋口气这么硬。
“哎,我说二位,误会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嘛!陈谷子的事儿就别提了吧!”
保长觉得这二人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况且在自己家里提起不愉快的事,一时觉得很尴尬,赶忙掺和了几句。
“保长说得有理,你我本来无冤无仇,错在我夺人所爱,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来,刚老弟吃茶,吃茶!”
里长大人亲自给江涛烹茶双手递着茶碗。
江涛接过茶碗,呷了两口,品着咸味,嚼着茶叶,等着看张有年说什么要紧的事。
“是这么个事,昨儿个县里召集十里八乡的里正到县衙领差事,县太爷点名要给咱东皋里南山岔百姓分十头耕牛。说是具体领牛分牛的事交给你刚公子去办。昨晚上我回来半夜了,今儿个一大早就赶紧过来传话!”
“噢,那有劳张大人了!”
“应该的,应该的,分内之事嘛!”
张有年又将话头转到了煮盐:
“还有一事,县太爷的意思是让我们继续合作,办好西山盐坊。”
“西山盐坊的事儿就不劳张大人多操心了,没碱盐土时你只管派人将粗盐驮来即可!”
“那是那是,我能参观参观咱盐坊吗?”
“张大人,县令大人有令,除了南山岔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盐坊,明白吗?”
“噢。”
张有年骑着白马灰溜溜走了,江涛、郑老大还有保长三人赶到县里领回来十头耕牛。
按照满五十亩地一户一头牛,不满者两户一头,保长对照着田籍册子,江涛把耕牛分给了每家每户。
拴弟爷娘也来了,他家人多田多,一家牵走了一头母牛。拴弟她娘笑呵呵地对江涛连连鞠躬,拱手道谢。
江涛叮嘱每家每户都要好好喂养,官牛若有闪失,朝廷定会追究。
郑老伯家田籍登记仅三十亩,只好同邻长老吕头共领一头公牛,暂由老吕头饲养,草料两家分担。
喜从天降,南山岔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沾了“京城刚公子”那两位大哥的光。
关于刚公子与郑家女娃允儿间的绯闻,从此销声匿迹。
取而代之的,是南山岔人耕牛的“哞哞”声。
四月半间的南山岔,暖风熏熏,绿草茵茵。豆花飘香,麦粒灌浆。一派生机勃勃景象。
郑老伯家的梯田里,浅紫的山戎花开得正旺,成了山沟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忙里偷闲,江涛领着允儿来兜兜风,赏赏花。
眼前的山戎花大多是浅紫的,也有雪白的。朵朵点缀在青碧的豆蔓上,像一只只小小的蝶儿,在微风里摇曳颤动。
开得稍早的花儿将要娩了,头顶着枯萎花瓣的小豆荚楚楚动人。
允儿欢快得就像一只鸟儿。
两人在山坡上箕踞而坐,允儿的肩膀靠在江涛的胸前。他用下颌摩挲着她的头发,还摘了几朵漂亮的野花插在她的秀发里。
她的头发越发的柔顺了,看来刚大哥特意为她调配的“生姜洗发露”效果还蛮不错!
此刻,她小鸟依人。单削的身子倚靠在他厚实有力的肩膀前,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温馨。
“啊呕——”
允儿突然俯下身子抽搐了两下。
“你咋咧?”
江涛吃惊地问。
“不知咋地,突然恶心得要吐。”
允儿紧抱小腹喃喃道。
“是不是早间吃的不舒服了?”
“前一阵子也是这样,恶心得要命,啥也吐不出来。”
“要不要找个郎中瞧瞧哩?”
倏地她脸红了,连连摇头,“不,不要,刚大哥!我晓得——”
“你晓得啥?”
江涛虽然这么问着,可心里早已经犯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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