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二手指大筒车,激动的差点跳下去。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三弟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呐!”
胡老大照例点着头,捋着小胡子。
江涛心里盘算着这屯田与马场的事。兹事体大,牵涉军国大计,可如何让百姓也沾上点光呢?他最先想到的还是南山岔,郑老伯家,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允儿。
他痴痴地望着远方,心儿早已经飞回了南山岔。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江涛是多么思念他的未婚妻郑允儿。
日色过午,六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胡大人早已坚持不住了。
“时辰不早,我看咱哥仨打道回府吧!”
“嗯,我们听大锅的,下山!可回府是不是不够义气了点!难道要让三弟饿着肚子回府?”
“下山再说吧。”
仆役们早将哥仨的马牵到了山顶,三人上了马,一溜烟奔后山大路盘旋而下。
进了城门,孔老二一马当先,直奔西市酒肆勾栏。胡县令与江涛也只好紧随而来。
“几位大人,欢迎光临咱百卉楼,楼上海棠府早已备好!”
店小二是个汉人,身着胡服,显得很干练。他恭恭敬敬,当街接迎着这几位贵客。
江涛没有想到,在西市深处的土坯建筑间,竟藏着这样一栋别致的二层木楼。木楼的设计与做工,都令他这个木匠惊叹。
边走边观察,他决定将此楼的间架结构以及精彩绝伦的雕镂细节先熟记在心,等回去后再在纸上勾勒出来。
上了二楼,中间是一个厅子,东西两厢设雅座,月亮门,轻纱帘。
海棠厅门楣上镂刻着盛开的海棠花,栩栩如生。门口两位妙龄女子,生得极为标致可人,含羞而立。
见客人来了,二女子不约而同欠身行礼,纤纤素手轻拢纱帘。金玉之声温婉动人:
“大人们,里边请!”
江涛不由地向一女子瞟了一眼,只见她眉如柳叶,眼似丹凤,脸颊粉如海棠花瓣,唇似樱桃一点红。那女子见他惊鸿一瞥,亦掩面含羞一笑,顾盼之间,宛若秋波涟涟。
江涛有点神魂颠倒,不敢再去看第二眼,却欲罢不能。他只觉得心跳加速,两耳火辣辣的。他柔弱的心间蹦出一句熟悉的诗来:
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擦肩而过。
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惹得少年空相思。可就因心生这一念,他反倒觉得挺对不住允儿的。
席间,山珍海味索然无味,管弦丝竹充耳不闻。
谢过二位兄台大人的盛情款待,江涛快马加鞭,奔回南山岔。
在南山学堂黑咕隆咚的窑洞里,他和允儿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六月的南山岔,空气里都飘着麦香。
江涛起了个大早,迫不及待地跑遍田里,查看他日思夜想的山戎、麦子与西瓜。今年春夏风调雨顺,庄稼长得可欢。穿梭于山间地头,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爬上山头,远远望去,对面山坡上黄一片,绿一片,还增加了不少新开的梯田。
江涛感到很欣慰,但瞬间又有一点点隐隐的失落感。他发现没有他刚公子,南山岔还是南山岔,地球照样转。这不,老伯一家已经将成熟的山戎颗粒归仓,西瓜蔓掐得很及时,西瓜横七竖八躺在茂密的瓜蔓下。
冬麦早已收拾上场,打谷场里一摞摞黄透了的麦子静静地矗立着。春麦也熟了,老伯与大哥成天价在山里赶麦趟。
西山盐坊生产保质保量,只是他那一点点过滤卤水提纯杂质的“独门手艺”还没有传给任何人,等待提纯的粗盐疙瘩装在麻袋里,码了半个窑洞。
韩胜去县里学馆读书了,一边是盐坊,一边是学堂,允儿忙不过来。燕子跑前跑后帮着允儿姐姐打点南山学堂,平日里带着大伙读书习字。韩松山先生照例每旬头一日骑个毛驴来讲学。
母牛再过两个月就要下犊子了,肚子圆得像个鼓。下过几场透雨,山里的草长得很茂,老二的山羊个个长得肥嘟嘟。
门口的菜地里,长满了瓠瓜、菘菜、萝卜、芸薹、大蒜、芫荽等蔬菜。大娘的鸡圈里,十几只母鸡咯咯叫。阿黄跟在他身后亲昵地摇着尾巴。
俗话说,麦黄六月。麦黄六月就意味着农人们忙成了狗。盐坊不能停产,婚事迫在眉睫,江涛一个忙成仨,劳力严重不足,力不从心啊。
“老伯,梯田里山戎收了,咱留够明年的种子,乡亲们谁家要种子就卖给谁家。”
“有好几家都问了,我说等刚公子回来再给话。这几日咱得赶紧深耕深耕梯田,准备种秋天的谷子。”
“是啊,这段时日我没在家了,真是辛苦老伯了!——噢,这次我去县里,听到一个好消息。牧监要在五泉城东开设军马场,场子都已经用木篱围好了!”
“这消息,保长邻长都说了。可我听着与咱山里人咋没啥关系哩!”
“老伯你想啊,几百匹军马,夏秋可以靠放牧,冬天哪来草料呢?还不得从咱附近山里收购草料吗?”
“那刚公子的意思是要种草料?”
“对啊,咱这山里野苜蓿都不少,不如趁早多在山坡垦点荒,索性撒上苜蓿籽,秋后就能交到马场变成铜子。”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消息可靠着没,万一交不了哩?”
“老伯你放心,这事儿我从守捉使那里打听过了,没问题的。”
“那咱们就种嘛。”
“不光咱家种,南山岔家家都可以种,军马场需要的可多着呢!”
“好得很,你这娃就是有公心,老想着邻里八乡,比我老汉强呐!”
六月已经过半,没几天,麦子全上了场。
在汗水里熬了三天三夜,二十麻袋精盐加工完成,只等县令派人来取。
这俩月来,允儿主持盐坊生产,出盐量丝毫没有减少,除去乡亲们的工钱,江涛手里剩余的钱攒了两万多。
山里的瓜熟了,郑老伯家的甜瓜比往年产量翻了倍,个大瓜甜。江涛试种的西瓜也成功了。
南山岔人三三两两,聚在老伯家田头,向他讨教着务瓜的锦囊妙计,准备明年也务这么大的甜瓜,有的也想务什么胡人的“西瓜”,可就是不知道去哪儿买种子。
六月二十日一大早,江涛和老大两个大后生套好毛驴车,载了满满两车子甜瓜和西瓜,上县里去卖。
瓜拉到东市,半天就被抢购一空。因为江涛的瓜个头大品相好,价钱又便宜,西瓜比胡人的便宜一半呢,可他有个条件,吃了瓜得把瓜籽交回来。
江涛还特意挑选了两麻袋个头最大的西瓜,送到了胡大哥与孔二哥府上。他们又一次设宴款待两兄弟,问南山岔再有没有这么好的西瓜,说有多少拉来多少,价钱保准比市场上的高。江涛说很遗憾,明年早联系,一定拉到府上。
第二天夜幕降临时分,俩人卖瓜回来了。毛驴车上载着二十匹锦缎,两麻袋苜蓿籽,还有一包西瓜籽。
他将卖瓜得来的五千钱一分不少全交给了郑老伯。当着全家人的面,江涛说:
“老伯,大娘,这是二十匹上好的锦缎,我想作为娶允儿的聘礼,请你们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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