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晋天下——一个没有血色的王朝》
第19节

作者: 昊天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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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这家伙的心态已变成有些失常,但他总算讲点民主,手下那几个死党也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程度,尤其是那个王基,是个敢于提反对意见的牛人。这时一听到老大的这个计划,马上就指出,老大的计划太傻太天真。王基举了两个例子,说明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第一是诸葛恪的例子。当初那个诸葛恪乘着东关之胜,就带着东吴的全部家当去围新城,最后却是城不能破,部队倒死伤大半,以失败而告终;第二个例子是姜维同志,本来取得洮西之战的胜利,大可回去庆祝一番,连续举办几个大型庆祝文艺晚会也完全没问题,可这家伙硬是要扩大战果,带着部队轻装前进,最后在上邽弄得大败之后,才灰头土脸地回去,一肚苦水也没一个可以吐一下的地方。再看一个例子,当年曹操在官渡之战把袁绍偏得找不到方向,那个战果比现在咱这个战果辉煌吧?可老曹是个聪明人,打扫完战场之后,却没有再追下去,怕的就是反胜转败啊。曹操这一招是绝对正确的。现在咱出来打仗,差不多有一年了,个个都想回去看一下老婆孩子,没心思打仗了。要是再打下去,老大的这灭吴两棋可就全走错了。

  司马昭一听,我靠!王基这话完全正确。于是终止这个灭吴计划,以王基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进封东武侯,自己带着那个给他谋划了很多计谋的钟会,回首都。
  司马昭这一次内战,打得很漂亮,打出了他的形象,也打出了他的权威,使得他的声望又一次狂涨。
  在司马昭股进入牛市的时候,曹髦知道曹氏股又跌入了新低。
  曹髦面对司马昭取得的巨大战功,只得又搬出加封的老一套:诏以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食邑八郡,加九锡。
  可司马昭这家伙硬是不领情,坚决辞掉这次加封。两人前后相持,你封我让,居然来往了九个回合,曹髦这才不得不把这张任命书丢进垃圾桶里。这事表面上看是司马昭谦让的结果,但也可以看到,曹髦的权威在司马昭那里已算个屁了。你想想,就是要加封司马昭,他都还不听你的话,跟你作对到底——现在曹髦能跟司马昭有对话的余地也只有加封后者这件事上了,其它的事那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能加上去的。可就是这个事,现在也变得没商量了。

  曹髦越来越觉得自己窝囊得没有谱起来。甘露四年正月,有人报告说,宁陵井中两次出现黄龙——你一看这个新闻就知道是个假新闻,这个新闻跟发现周老虎的新闻简直是一样了了的。这个新闻一出,很多大臣也跟某县长那番“虎啸震国威”的话一个样,都说,这是吉祥的预兆啊。
  可曹髦却一点也不认为是吉祥:龙在井中算什么吉祥?还写了一首《潜龙诗》:伤哉龙受困,不能越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这哥们的诗一发表,司马昭就成为这诗的读者之一。
  司马昭读完这首诗,心里很不爽:我靠!老子帮你守江山,你还不知足?能在井里当龙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曹髦一无聊,便又改元。以前的皇帝跟现在很多人士一样,很相信名字能带给自己好处,能改变自己命运,因此断地改名——皇帝当然不改名,他们只是不断地改年号。现在曹髦也觉得这个“甘露”年号很不好,因此又决定改元为景元。

  改元也算是一件大事,因此又得对一些大臣进行提拔。曹髦便又从垃圾桶里找到原来的文件,再次加封司马昭。这一次,司马昭毫不客气地笑纳。
  曹髦看到司马昭的权力越来越大,现在已把他的荣誉和官衔已加到最高顶峰,再加下去,只有让他当皇帝了。也就是说,司马昭离皇帝的座位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曹髦这么一想,觉得危机感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来。他发现自己这个皇帝唯一的权限就是坐在全国最豪华的椅子——龙椅上按司马昭的意思,在诏书上签字,别的什么也没有了。如果硬说还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是住在皇宫里面,人家的老婆叫老婆或者叫夫人,而他的老婆可叫皇后。
  曹髦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不给司马昭废掉,也要给司马昭逼得发疯,因此就决定跟司马昭摊牌。
  从他有这个想法来看,也算是个有骨气的皇帝,可他光有想法,却没有配套的实力或者有个可行性的计划来配合,因此,这个想法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这哥们贵为皇帝,连个死党都找不到。

  他把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找来,对他们说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我不能坐在这里等他的来废掉我。现在我命令你们一起去讨伐他。”那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的话,后来成为一句名言。只是路人皆知又怎么样?这是曹家和司马昭的关系,关人家路人屁事。这家伙跟所有帝王一样,觉得所有臣下只能听他的话,照他的指示办事,做他的好奴才。可他也不去复习一下那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古话。司马昭通过三代人的努力以及一系列的动作,不但培养了一大批死党,也成功地树立了美好形象,赢得了民心,并已成功地把曹氏形象矮化成一个只有象征意义的符号。

  可曹髦却不知道现在自己仅仅是个符号,就像人家门面上挂着的招牌,而司马昭却是门面里的老板——老板什么时候都可以把招牌换掉。
  这家伙把讨伐司马昭看得很简单,手中没有一个兵,而这三个姓王的,更是没有一个是他的死党——决定这样的大事,没一个死党在旁边,最后的结局只能死路一条了。
  王经还算有点良心,听到曹髦把这个小儿科的讨伐计划说完,马上就举了几个经典事例,认为不能这样做啊,这样做后果很严重啊。可曹髦的愤青脑袋一发热,哪顾得上什么后果?他从怀里掏出黄色绸缎诏书,很酷地摔在地板上,说:“我已经决定了。大不了一死,何况可能不会死。”
  你一看他这个架势,就知道是个失败开始。做这样大的事,叫来三个不是自己的亲信来一宣布,也不再做什么商量,更不做什么布置,也不看看这三个家伙的反应,就进去向太后报告。
  王沈和王业一看,就知道这个皇帝要去送死。曹髦要去送死,本来跟他们无关,可现在他们在现场,如果不赶快出去自首,到头自己也会被当成“曹髦反动集团”的骨干成员受到“法律的制裁”,那就真正的冤枉了。两人看到曹髦进去,马上就决定溜走,到司马昭那里揭露曹髦的阴谋。他们走的时候,还叫王经一起走。可王经不走。

  司马昭接到二王的报告后,马上命令那个贾充过来对付愤青皇帝,自己却躲到一边去。司马昭在处理这个事上,还是做得有分寸的,准备得也很充分。
  曹髦从宫中出来,拔剑上了专车,带着宫中所有的武士和那些长工,高喊着“打倒司马昭”向司马昭的住宅冲过去。
  这个阵势看上去虽然有点可笑,一点不成规模,但毕竟是皇帝亲自出马,旗号大得不能再大,因此当司马昭的弟弟司马由在东止车门跟他们相遇时,也觉得不知如何是好。曹髦的人大声骂司马由几句,叫他滚到一边去,他真的就乖乖地滚到一边去。
  这时,贾充带着一批人过来,把曹髦的队伍拦住。
  曹髦这时什么也不顾了,举着宝剑,亲自出战。
  所有的人都知道,曹髦这小子的武力指数比他的智商更低,但他到底是皇帝,是全国第一把手,是可以杀死全国任何一个人的老大啊。因此,贾充手下的那些一看,都不敢动,个个都打算后退,连贾充也觉得没办法。
  偏再这时,那个倒霉的成济隆重登场,对贾充说,我们该怎么办?

  贾充一看,我靠!原来还有猪头在旁边。这时正是利用猪头的大好机会,便对成济说:“司马老大天天大鱼大肉地养你们,为的就是今天。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问怎么办做什么?”
  成济的智商虽然不高,但对贾充这话还是能够深刻领会的,马上抽出长矛,对准曹髦刺过去。这家伙这一次是真正的买力,一矛把曹髦刺穿了个透明窟窿。魏国皇帝曹髦同志当场死亡。这时他只有二十岁。
  司马昭到了这时,还玩了个把戏,一接到这个报告后,装着惊吓的样子,从床上滚落到地板上,把脸色变成没一点血色。他的叔叔太傅司马孚跑到案发现场,抱住小曹的大腿,痛哭起来,而且还把所有的罪过包揽过去:“皇帝被刺杀,是我的罪过啊。”
  叔侄两演完这些戏后,司马昭马上来到宫中,召集在京的所有高级领导干部,讨论如何解决这人突发事件。只有那个仆射陈泰不来。这个陈泰当时还算有点名望,因此,司马昭必须把他请到场,就派他的舅舅荀顗用专车去请他过来,而且还叫他全家的亲朋好友做他的思想工作——这些亲朋好友,当然知道不做思想工作的后果,因此都积极地劝他去见司马昭。

  陈泰最后只得去见司马昭。司马昭这时像刘备一样,大力开动发泪机器,当着陈泰的面放声大哭,然后问老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该怎么办?”
  陈泰说:“只有砍掉贾充的脑袋,才能平民愤。”
  司马昭一听,迟疑了半晌,才说:“能不能把要求降低点?”
  陈泰很干脆:“我只想到这个地方,没有想到更低的。”
  如果司马昭这时答应陈泰的要求,后来的晋朝可就不会乱得那么快了,中国的历史估计也是另一个模样。可惜,司马昭不愿杀贾充。在这时候,他不杀贾充是有他的道理的。此时,他的权威虽然达到了历史最高,是到了可以说杀谁就能可杀谁的地步。但他也知道,目前他还不能这样,他还需要很贾充这样的死党为他卖命。如果这时杀了这个贾充,以后谁还肯为他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所以他必须留下这样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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